孙黎教授、石维磊教授 | 龙头链主引领价值链革新的使命

首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将于11月28日至12月2日举办，多家国内国际供应链龙头企业将亮相。这些龙头企业往往具备强大的产业领导能力,在产业链上通过建立生态圈中产生强大的创新与价值外溢，带动上下游企业共同发展与繁荣。积极发挥龙头链主企业在价值链上的创造性作用，是国际产业链与供应链稳定发展的关键。

哈佛大学增长实验室的创始人里卡多·豪斯曼（Ricardo Hausmann）教授有个著名的观点：中等收入水平国家要赶上发达国家，关键不是在人口、技术变革、教育、健康或城市化等各种要素上追赶上发达国家，从而走出“中等收入陷阱“。能成功赶上发达国家的经济体有两个显著特征：出口增长速度远远快于国内生产总值，通过转向更复杂的商品来实现出口多元化。从他的观点延伸， 中国经济下一阶段有质量的发展，有赖于一大批龙头企业们在新兴产业跨境价值链上成为链主。

这些中国的龙头企业在全球成为链主，一项重大考验就是如何与其他企业结链？如何通过结链引领价值链革新、建立软实力、更好地参与国际竞争？国际企业教授列娜·卡诺（Liena Kano）等人的研究发现，龙头地位的链主企业一般需要扮演好这四大角色，都跟“结链“息息相关。

第一，他们是新兴产业的架构师， 能决定哪些企业进入这些价值链，并在产业内的网络关系、商业模式、供求关系与规则上充当架构师，建立关键产业标准与企业间的合作模式，并决定产业链上各种经济活动的全球最佳地点。例如比亚迪作为新能源车的全球新兴链主，在开拓东南亚、南美和欧美等海外市场时，也和前身为双龙汽车公司的 KG Mobility洽谈在韩国建立一家联合动力电池工厂，建立全球供应商网络。 

第二，他们是新兴产业的战略领导者，协调全球整个价值链网络的治理。例如华为即使在美国切断关键芯片的险恶形势下，仍然咬牙在手机产业上引领创新，目标就是能团结与协调广泛的合作伙伴，生产技术领先、软硬件集成的电子消费品，同时通过国际专利池的发展，能在未来的无线通讯，例如6G的发展中继续建立软实力、扮演战略领导者。

第三，他们是新兴产业的门户看守者，控制价值链上关键知识的流向, 成为链接各种内循环与外循环的知识桥梁。他们既要预测未来的市场变化, 为上游企业升级换代指导方向，也要为价值链下游的企业与用户了解新的制造能力与元器件创新力，从而打通、协调、同步上游和下游的创新步伐，从而让创新知识迅速在上下游普及，过滤、去除有可能破坏产业的一些偏移创新与信息， 引导有益产业链上下游的整合与协调。

第四，他们是新兴产业的价值分配者，协调与确保每位产业合作伙伴都能获取公平的价值。通过这种协调，龙头链主企业让新兴产业创造出更高的整体价值。为了保证每个合作伙伴都能获得合理、公平的价值份额，龙头链主企业要给予中小参与合作伙伴一定的定价权，使他们看到足够的机会并相信能公平地获得价值，从而带动他们更加积极地参与上下游协作。 华为一项著名的战略“深淘滩，低作堰”，就是从都江堰的治水准则得到启发，不断让利给合作伙伴与用户，从而赢得与跨国公司爱立信等的竞争。如果链主企业不愿将价值释放给网络的其他部分，而是将价值集中锁定在自身，可能短期内能获取大量利润，但也更容易因国际竞争对手通过网络内价值的重新分配而被颠覆领先地位。

从这四个角色理解了龙头链主企业在价值链上的创造性作用，我们就可以应用源自中国古代哲学思想的“损益相济“的智慧，发展成龙头企业“结链“ 的关键策略。“损益相济“原则强调了平衡、互惠和和谐的重要性，不追求单方面的利益，在商业和社会交往与建立软实力中有重要的应用，特别是在国际价值链的发展中有助于建立长期的竞争与合作的双重关系，减少冲突和不公平行为。

龙头企业在“结链“时可以这样应用“损益相济“的智慧：第一，共享信息和透明度，与其他企业建立开放的沟通渠道，共享信息和数据，以便上下游都能更好地了解整个价值链上的创新与发展。透明度可以帮助各方更好地协调活动和资源，减少不必要的浪费与交易成本；第二，公平利益分配，确保在整个价值链上，各方都能公平分享创造的价值。这意味着不仅要考虑龙头链主企业本身的利益，还要关照中小供应商、加盟商的盈利能力，让每个企业都能从合作中获益。这可以通过开放式地开发新产品、共享市场渠道、降低交易成本等方式来增加互惠性；第三，建立争议解决机制，以处理可能出现的分歧和冲突，确保冲突与问题能够迅速和公平地解决，而不会破坏合作关系与创新生态系统；第四，重视长期关系与社会价值贡献：美美与共建立长期的伙伴关系，而不是短期交易。长期的关系有助于建立信任，并为结链伙伴提供更多机会来共同创造价值；同时考虑社会和环境的责任，共同承担社会责任项目，例如积极参与减少全球的碳排放与碳足迹，这有助于提升整个价值链的国际声誉和可持续性。

总而言之，中国的龙头企业如果能秉持损益相济的原则，在全球建立起健康、可持续商业关系的基础，在商业交往中平等互惠地分享利益，遵守公平、透明和道德的原则，他们将在所引领的价值链上有更大的价值创造，创造出更多的软实力，让参与的各方都能生生不息。在首届中国国际供应链促进博览会这个平台上， 我们期待龙头链主企业与上下游企业能共谋合作，共创新机，引领价值链革新的使命。（作者孙黎系麻省大学罗威尔分校创新副教授；石维磊系长江商学院教授）